環品觀點

具里程碑意義的印尼憲法法院森林判決

眾所周知，印尼的熱帶雨林及森林，一直遭到棕櫚油、紙漿、紙業公司的砍伐開發，受到國際環保組織的高度關注，而印尼政府在經濟利益的驅使下，也扮演推波助瀾的角色。其原因在於印尼1999年的森林法規定，傳統慣有森林乃位於根據習慣形成的社區的國有林[1]，此規定形同剝奪印尼原住民族的森林所有權與管理權，印尼非政府組織AMAN(Aliansi Masyarakat Adat Nusantara)乃於2012年提起憲法訴訟，要求印尼憲法審查此規定是否違憲。

印尼憲法法庭在2013年3月26日做出了一個具里程碑的判決(Number 35/PUU-X/2012)，指印尼政府1999年通過的國家森林法第1條第6款，將原住民「慣有森林」(customary forests)，認定為國有森林(State Forest Areas)違反憲法，這個判決宣告原住民部落，而非國家，擁有傳統森林的決定權，阻止了印尼政府將數百萬公頃的森林劃歸為國有林，並把這些森林的經營管理交給伐木、紙漿、紙業公司。

印尼憲法法庭這項判決不但對印尼原住民及印尼的熱帶雨林經營有重大影響，而AMAN針對這項對原住民有利的判決[2]，串連其他國家的原住民，在去年(2013)舉辦了尼泊爾、菲律賓、巴西、祕魯、尼加拉瓜以及肯亞的原住民族，計畫利用現代地圖繪製科技，描繪出原住民族的「慣有森林」領域地圖。這項會議也受到台灣原住民族國際訊息平台(IPTIP，International Platform of Taiwan Indigenous People)的關注並加以報導，印尼政府後續的套繪原住民慣有森林的方法與結果，勢必會影響台灣未來的森林經營管理政策，值得持續關注。

何謂「慣有森林」(customary forests)？印尼憲法法院認為正確的解釋應該是：慣有林就是位於原住民族所在地區的森林，此原住民族是還被承認的原住民族。以身份上的確認以及土地關係的確認雙重確認慣有林的歸屬[3]。當然，何謂原住民族所在地區仍有爭議，這也是印尼原住民族與政府間持續角力的重點。

最近英國皇后大學教授Chris Hunt在「考古科學雜誌」(Journal of Archaeological Science)上發表的研究報告，早在11000年前東南亞地區包括婆羅洲、蘇門答臘、爪哇、泰國、越南等地，當地就已有農業及管理森林的活動。

這項研究打破了現今主流的觀念，就是在4200年前來自台灣的稻米栽種者遷徙到東南亞這些地區之前，當地是沒有農業活動的。

如何證明早在11000年前這些地區原住民就有農業及森林管理呢？由於熱帶雨林惡劣的環境，以及使用的器具屬易腐爛物質，考古的資料相當稀少。作者是藉由在所謂的「環巽他古陸」(Sunda Rim)[4]的19個地區，搜集木炭及花粉沉澱物的替代線索，來檢視原住民與森林的互動。

一項論證是，森林火災後伴隨草本植物及樹木的快速生長，不過Chris Hunt發現，從歷史的火災紀錄事件中，並沒有伴隨著豐富的水果樹及其他樹種的花粉紀錄，這與現代「未管理的森林」(unmanaged forests，應是指自然林)典型的自然演化模式不同。Chris Hunt 推論，這證明當地原住民是有意識地整理森林植被並種植各種食物。

長期以來，一般相信遠東地區(Far East)的雨林是一個處女野生地，人類的影響非常渺小，但上述的發現證明了人類干擾的歷史，有些人把這些對植被的干擾歸因於「氣候變遷」，不過Chris Hunt說，這與所知的歷史上的氣候變遷並不吻合，「而是人類行為所引發的」。

當然，Chris Hunt的研究提供了印尼原住民族對「慣有森林」的認定更有力的佐證，不過印尼憲法法院的判決是否能完全阻絕印尼政府將原住民的「慣有森林」交給伐木、紙漿、紙業公司，仍有所疑慮。AMAM估計印尼的「慣有森林」約佔印尼森林面積的30％，即4千萬公頃，「政府從來沒有清楚標示哪裡是傳統習慣森林的範圍，因為會與政府對棕梠油、紙漿以及紙業的特許範圍，在地域上有所重疊」，然而印尼林業部門則稱「慣有森林」遠少於4千萬公頃，這也是AMAM要以現代地圖繪畫科技繪製原住民領域森林地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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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判決，對印尼原住民及印尼的熱帶雨林經營有重大影響。(作者/枋玟宇)

[1] 印尼森林法第1條第6款、第4條第3項、第5條第2項規定。

[2] 印尼憲法法院主要依據有兩條，分別是：Article 18B (2) states the state recognizes and respects traditional communities along with their traditional customary rights. Article 2(4) states the cultural identities and rights of traditional communities shall be respected.

[3] 判決原文說：Customary forest is a forest located in indigenous peoples area.

[4]?巽他古陸是一個生物地理學上的概念，指的是末次冰期由於海平面下降而在東南亞地區露出水面並連成一體的陸地。巽他古陸的相當一部分地區，今日都已位於海面以下。仍然是陸地的部分，包括馬來半島、婆羅洲、爪哇島、蘇門答臘島等。巽他古地的東界為華萊士線，即東洋界與澳新界動物群的分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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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行人：謝英士主編：鄭佾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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