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報第110期:氣候變遷與人權

狐狸與刺蝟專欄

道德情操與自然環境
在資本主義與道德情操之間

亞當斯密一直都是資本主義、自由放任思想的標竿人物,「看不見的手」的巧喻,讓市場的力量無遠弗屆、無限可能。亞當斯密與環境如何連結?

亞當斯密寫國富論之前,是先思考「道德情操的」。無道德情操無資本主義,無道德情操則自由放任將無比貪婪而危害人類。而道德情操更是人類逐漸認可、轉向生態中心主義所必須、必要、必然的基石。

環境之維繫需要有同情與憐憫之心,理解萬物與人類平等才是「正當」且「合宜」的人類倫理。而這正是亞當斯密道德情操論的首要。在推進資本主義,創造經濟環境之時,首要注重人類的道德評價及態度。倫理常有相對問題,因人、因事、因地而異。資本主義與自由市場需要有內在的價值理念與道德情操,這是毋庸置疑的。自由市場的價值理念必須要有道德情操的基礎,才會有對環境負責任的經濟與政治作為,而這正是未來生態中心主義所需要的新倫理觀。

帶有強烈功利特性的倫理觀,容易產生將自然環境去主體化的結果,道德情操的優先性與情感,化作經濟理性的作為,才是當代所需的強韌倫理。

亞當斯密雖著有道德情操之書,但他傾向以人為主的發展觀,很難想像會提出什麼環境倫理的「本體」。只是,他在構思自由放任的經濟理論之前,精準的意識到「道德情操」的重要性,實可作為當代各種經濟學說的警惕。

然而,道德情操畢竟是抽象的,繫於個人的。要如何彰顯一整個民族、社會的「道德情操」?是教育角度的環境倫理必須思考的。

道德情操中的風俗習慣

以「風俗習慣」而言,吃不吃肉?在成為是非題之前,必然先是一個選擇題。跟每個人所處的家庭、信仰、環境、經濟、文化條件有關。選擇吃肉與否,要先看肉怎麼來?怎麼養?雞、鴉、牛、羊、魚等等。個人的營養有沒有適合的替代,除了肉之外?是不是容易取得?宗教是一個方法,環境倫理呢?為什麼吃肉會跟環境有關?又跟倫理態度有什麼關聯?一個供應肉製品的產業,要如何以其資本之心,行環境倫理之實?這是緣木求魚嗎?顯然,關於吃不吃肉的問題,企業經營是關於選擇層面,而不是是非層面。整個肉製品的產業鏈,從生產、運輸、消費、丟棄、甚至再利用,都不能跟道德情操脫勾,都有環境倫理實踐的可能。這樣的環境倫理更富有現實意義,也更有可教育性。有可教育性的環境倫理,在一定程度上,有可能改變風俗習慣,有可能形成新的倫理觀,造福下一個世代。

道德情操與法律規範

除了道德情操之外,還要有相應的規則,也就是關於符合環境倫理的法律規範。

環境需要解除普遍視環境為客體的規則系統,重新賦予環境特定的價值與一定的主體地位。光是在道德情操上對自然環境有高度的憐憫與同情可能還不夠,必須有規範體系進一步支撐,才會持久,逐漸形成從一個人到一個社會與國家與自然平等共生的永續狀態。無視自然環境而恣意開發固然不可取,但對待自然環境到底要到哪種程度才符合相稱的道德情操?恐怕也難求一致的共識,畢竟各個民族各有其文化與宗教背景,對待自然環境雖有其歷史淵源,當經濟的需求大過一切,自然環境退位就成為必然。對待自然如無憐憫同情之心,就無法將自然倫理之感反應在思維與作為之上。以人皆有之的憐憫與同情作為人與自然平等共生的倫理基礎,應該是可能的,也是必要的選擇。在教育上,如何理解資本主義自由放任的運行,並給予道德情操之可實際操作的示範,是環境倫理不可或缺的方法,也是今日商業盛行的全球化世界所需要調和的環境倫理教育理念之一。

道德情操與環境倫理的形塑

倫理的形塑有其內在過程,跟人的本性與歷史文化的形成有關。今日之人與過去之人有很大差異,也有根本相同之處。儒家傳承、新教倫理、伊斯蘭教義等等,在既有的條件下,不同的宗教與民俗習慣,都會孕育出不同的倫理觀,且持續演進。

新的環境倫理要如何與功利動機適度分離?功利、自私無疑是資本主義自由經濟的一大前提,在此前提下,作為公有物的自然環境首當其衝,成為被毀損而退化的受害者,這就是「共有物悲劇」的背景。亞當斯密的道德情操結合自由放任,是不是有機會解離過度功利的經濟概念,在倫理上受到生態中心的拘束或節制,並在規範上逐漸統合人類中心與生態中心的差距?特別是在土地利用方式的調整上,具體實踐這樣的統合?自由放任的經濟發展模式,本質上會忽視自然環境的問題,但經過數十年的法治變遷,國家已經加以調整,成效尚待驗證。簡言之,自由放任的資本主義從來就不是毫無規制的任性經濟,只是在所有規制的進化過程中,自然環境因素等外部因素尚未被合理調整與反應,導致新的社會不公、貧富差距更形嚴重。自私與功利驅動的資本主義,在合宜的環境倫理下,適度調整並非完全不可想像。好的經濟是永續的經濟,是地球萬物享有一定平等權利的經濟,也是每個世代得以延續福祉的經濟。
發行人:謝英士主編:高思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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